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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宾客,闻声止住。
停罢一切,转头瞩目。
锐王大婚过后,琥珀公主的倾国之色,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都皇城。上至满朝文武,下到黎民百姓,无不对这位绝色美人的惊人之貌礼赞称颂。
今日,终有机缘亲睹芳容,怎能不聚气凝神,全神贯注。
颜倾,被若心轻轻挽着,静静的站在沈炎的身边,默默承受着全场的众多目光,或惊艳,或垂涎,或欣赏,或嫉妒。
只有一人,却是无比的温暖,甚至有些,痴慕。
她微微抬起头,凭借直觉追寻而去,幽幽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一身朱赤,头顶金冠,全场的风华也难以掩盖他浑然天成的威仪。
颜倾不禁心中一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他?
尚不及多想,忽而感觉似有一道寒光从一旁射来。是那个坐在席首的男子,满目英气,咄咄逼人。
只从他的衣着与席位,也不难猜出他的显赫。颜倾并没有见过他,只是为何他注视她的眼中,充满了惊诧和愤恨。
她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龙潭虎穴,不过刚一踏入,就已让她寒从心生。偷眼看向沈炎,依旧看不出任何心思。也许除了对杜月熙的深情,在他的眼中,就没有什么是可以让她轻易读得懂。
颜倾垂首,只是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放开了脑中的一切。既已打定了注意,还怕什么呢。
穿越众人的目光,沈炎站定,拉着她,轻轻坐下。
颜倾的手被他拉住,一种莫名的力量,悄悄注入心头。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随即,她的手,就被轻轻的放开,感觉,连同她的心一起。
颜倾依旧低垂眼帘,安静的坐在那里,堂上,又渐渐恢复了喧闹,但那两道目光,水火一样的目光,仍然落在她的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炎弟,府上可是有事耽搁?”
沈炎双手一敬,笑着说道,“让太子殿下担忧了,臣弟是为了准备殿下的贺礼,耽误了些时辰,并无它事。”
太子轻轻颔首,眼中满是笑意。
颜倾听着,只是不曾抬起头。也许刚才不过是她一时的错觉,但她却没有勇气,再次验证。这一切,已经乱得可以,她实在无力承受任何突然。
却不想,那英气逼人的显贵男子一开口,就让她惊慌不已的看向他。
“锐王为太子,果真是尽心尽力。”
颜倾看着他,目不转睛,这声音……原来,他就是那日,几次三番,想要她现形于婚礼之上的——汉王。
那双眼睛,就像要把她剥个精光一样,不知为何,还有些许的迷惑。
汉王话中有话,沈炎又怎能听不出。他只是一笑,不慌不忙,“汉王言重了,太子乃社稷之本,你我为太子,也就是为了朝廷,既然如此,理当不遗余力。”
“哈哈……炎儿,说得好!”
此人一入,所有暗涌旋即消散,只剩一片欢呼,跪拜一地。
“众卿平身!”
颜倾坐定,抬眼看向高坐宝座之上的人,龙袍加身,不怒而威,看起来,不过四十几许的模样。名垂青史的永乐大帝,再次近在眼前,颜倾的心中,还是着实震撼了。不过,在太子与汉王之间,虎虎生威的汉王,无论样貌还是神色,都更加与他相似。
在他的一侧,端坐着的,大抵就是当今皇后,太子与汉王的生母。如果她没有记错,皇后共育三子,除却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还有一位三皇子赵王,朱高燧。
这样的场面,又怎么少得了赵王,不知在这大堂之上,此刻,他又在哪里,是否对她也是虎视眈眈?
颜倾看向皇后,不想,却与她的目光撞个正着。不知她已注视她多久,难道,她刚刚胡思乱想的样子已全被她看了去。
“太子,今日是你寿诞,父皇和你母后,为你的贺礼,着实思量了很久。”
“父皇、母后,为儿臣费心了。”
皇上与皇后相视一笑,转而看向太子,“太子,你自幼身体就不甚强壮,为父和你母后一直放心不下,前几日,外帮进贡来了一件宝。今日,朕就赐予你了。”
太子立即起身敬拜,“儿臣,谢父皇、母后恩典。”
在所有宾客的瞩目之下,一位皇上近身的太监,将那宝贝恭恭敬敬的双手捧在太子眼前。
颜倾看过去,在托盘之上,不过薄薄一层,掩盖在锦缎之下,很难猜出到底是个什么。
“皇儿,还不接过?”想不到,如此年纪的皇后,竟然还是这般音如莺啼。
“是,母后。”太子双手接过,将那锦缎掀开,一件青玉色的御衣赫然映入眼中。
“太子,这乃是由缅甸的千年上玉研磨成粉,参在上等的冰蚕丝中,上百个巧匠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织成的。日后,你多穿戴,冬日,可以抵御风寒,夏季,能够清凉解暑。不仅如此,日久天长,还可以强健体魄,增进内力。”
太子伸手轻抚,刚一碰触,一股冰凉透过指尖,瞬间流淌四肢百骸。“父皇母后的恩德,实在令儿臣无以为报。”
“皇儿,锐王说得好,你既是太子,就是我大明朝的根基,自己的身体,千万要保重。”
颜倾再度看向皇后,她的眼中,自然的流露出无尽的母爱,那感觉,连她都觉得,好温暖。在她十岁之前,也有一个人每天这样看着她,看着如斯。不过那时,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永远的失去。那些曾经有过的幸福,就好像,已是上一世。
就在此时,所有的人都将视线,聚焦在那件宝衣上的一刻,汉王的目光,却紧紧聚在颜倾身上,良久。
不仅是他,连同他身后不远处那个身影,同样是不可置信的一脸凝重。
这又怎么可能?那天,他明明将她勒死,他明明看到若心的一剑,直刺她的心窝。如果,他连一个人的死活都不能断定,又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多年。
眼前那个背影,显然已是浑身怒气,连几步之摇的他,都能深深感受。事已至此,叫他怎能不恼怒?是他回禀他这个女人已被他亲手杀死,他才酝酿好今日的一切,无论沈炎来或否,他都能叫他无法全身而退。但现在,眼前这个女人,轻易的打乱了他的一切。
九银死死的盯住她,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难道说,她是真的琥珀公主?
汉王沉下怒气,脑中浮现出同样的念头,难道,沈炎已经探到琥珀公主的所在。迟来的这一段时间,正是去将她劫来?
他看向那双眼,那双曾经令他辨认出她并非琥珀公主的那双眼,今日已不如往昔。这唯一的一丝把握都已模糊,叫他怎能不心鼓大响。
且稳住心乱,他一定要探出个虚实才罢。
皇帝一笑,众人把盏,一群美艳舞姬鱼跃而入。
一湾清月,斜落树梢,一道娇影,飞掠而过。
不远之遥,亦有一人,屏气凝神,紧跟不舍。
郭忠不禁使出十分气力,才跟得住眼前这道飞影。这飞影,忽东忽西,忽左忽右,根本不是直奔赵王府而去。郭忠心中,警钟大作。难道,她已察觉到他,故意带着他乱兜。
也罢,既然如此,他索性就在在这里解决掉她。这女人轻功了得,再这样下去,恐怕跟丢了也不一定。
郭忠打定主意,全身紧收,提上一口气,直奔她而去。
不料,那女子,却忽的停下,稳稳落在房脊之上,转过身,媚笑着。
郭忠一愣,想起她的香粉,紧忙收住脚,停在她几步之遥。
一阵冷风吹过,房脊上的两个人,在清冷的月光下,对持着。
“呵呵……郭忠,如此深夜,你这样紧跟着本姑娘,是何居心?”
看来,她是一早就知道,这段时间,不过是为了耗费他的力气。“千面狐,反正你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既然敢这么晚出来,还怕人跟么?”
七玉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合不拢嘴,“说我不是良家妇女,难道,若心就那么清白么?”
“将死之人,还这么含血喷人,今日,我郭忠,就除掉你这个祸害!”
七玉冷哼,脸上轻蔑之色尽显,“你们这些男人,全都是一个德行!一提到钟情的女人,各个都变得蠢得要命。”她轻轻从怀里掏住了七羽扇,在手中把玩,“这天下间,也只有他,才不是这般愚蠢,才不被这些没用的感情牵绊,才是真真正正的男人。”
郭忠紧盯着她手中的七羽扇,全身警觉,一只手,慢慢握紧配在腰间的长刀。
“像你这样没用的男人,早就该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她从羽扇上移开目光,犀利的落在郭忠的身上,“今天,是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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