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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太子的寿宴只有短短五天。
沈炎醒来后的第二日,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九银的毒烟虽然厉害,但枫与若心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这也让他很是不解。
若心为他穿戴妥当,却发现,只是这几日,他竟也消瘦了许多,以前刚合身的袍子,现在却已显宽松。
“若心,在想什么?”
若心收回痴痴的目光,抬眼看他,“主人,这袍子,若心给您改改。”
沈炎一笑,伸展了一下手臂,“宽松些,倒觉得自如了很多。”
看他在笑,好似一切都已风平浪静,若心的心中就越是酸楚。她比谁都清楚,锐王府,将要面对是什么。
“主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上面的阁楼收拾好了。”
沈炎走到桌旁坐下,只是穿衣戴冠,他的额头就已汗珠微渗。
“若心,您随我去趟那里。”
“主人……”他的虚弱,她全都看在眼里,“若心去请杜姑娘来,您不放心?”
他淡淡一笑,“若心,你明知道。”
若心颔首,不再言语。不是不放心,却是放不下,对杜月熙,他只拿得起,却不曾放得下。
自他醒来,就没有只言片语提起过她,那个被她一件刺中心窝的女子。颜倾,连她都快已不记得她本来的名字。
他既不问,她与枫就更吃不准,到底该如何对他说。
“若心,你又在走神。”
若心挣回思绪,略显心虚的笑笑,“主人,我们即刻就动身么?”
“也好。”沈炎站起身,若心不着痕迹的扶住他的一只手臂,那股馨香立即就萦绕在鼻息中。
就是这味香,那年,他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女子就该有如此香,芳香怡人,却又沉静自若。从那以后,她似乎就爱上了这香,几年如一。
但刚刚,在她的眼中,只是一时的躲闪,却被他看在眼底。若心对他,终究还是没有学会掩藏。
再次进入这他早已来过千百此的密室,沈炎心中,百感交集。
年少时,他央求父亲建了这里,为的不过是与若心他们躲避师父的追讨。渐渐长大后,这里就成了他们商议要事的秘处。
直到后来,他找到了她,这里就是他所能给她的,天底下最安全,也是最安静的一片天地。
而今,当他再次踏进这里,那种莫名的痛,就立刻钻入心肺,刺入骨中。
一入门,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里,曾有她毫无声息躺过的那片地。虽然现在,已被若心整理如初,看不出曾经有过的痕迹,但在他的眼中,却分分明明的看见,看见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血,无声的流出,将她的大片衣襟燃得鲜红。还有那柄剑,那柄他亲手送给若心的软剑,深深的没入她的背后。
他猛的闭上双眼,想要抛开这一切。
但那影像,却又活生生的浮在眼前,无论怎样,也无法挥去。
“王爷……”
他一惊,这声音……
转回身,月熙已站在眼前,颈上那块琥珀,光泽异常。
他暗笑自己,竟把她的轻呼听成另外一个人。
“月熙,你好些了么?”
她看着他,笑得温暖,“月熙已经没事了,王爷也要好好休养身体才是。”
她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和颜悦色的说,要他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明天,一切都将结束,又有什么关系?
“枫,以后,这里的东西,都毁了吧。”
若心一惊,枫更是惊诧不已,“主人……”
沈炎轻叹一声,“既然已经给他知道,这里,留着还有什么用?”
“王爷,月熙虽然在这里住得不久,但对这里的点点滴滴都已有些感情。就算无用,也是一片寄托啊。”
她说中了若心与枫的心思,二人都深深望着沈炎。月熙说得没错,这里,承载了他们太多太多的回忆。
沈炎闭上眼睛,仰头轻叹。寄托?几年来的所有所有,全被那一夜颠覆,他的痛苦,是若心他们所不能体会的。
他看向月熙,“月熙,我们走吧。”
巨石无声的合拢,那个在白日里显得有些耀眼的机关,又混乱了所有的顺序。他想象着,在月下,她跪在这里破解它的情形。他是太看轻她了么,没有想过她敢逆着他找来这里;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聪慧破了他精心设计的机关;更没想到,她被钳在九银手中,竟不惊不乱,看不出丝毫惧意。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名女子?
如果不是遇上了他,她又会有怎样的生活?是否也会有一名男子,全心全意的爱她,怜她,把她视若生命一样珍惜?
他心里清楚,只是她那一双眼,就足以赢得天下男子的倾心。
等他们走远,枫掌风一震,枯叶就满天飞舞起来,缓缓飘落,将那巨石深深掩埋,一切,瞬间就已变得无影无踪。
隐卿轩的阁楼上,在一扇紫檀雕纹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幅青石小匾,上面仔仔细细的刻着两个字——挽月。
杜月熙看在眼中,轻声默念。沈炎的心思,岂是只有这一处可见。她不是不明,而是不敢面对。他们相识在先,相知在先,然而命运弄人,她却嫁入了汉王府,成了一名微薄的侧妃。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也只能做名侧妃攀附权贵,来使家族受到些许眷顾。
在府中的日子,虽然卑微,虽然寂寞,虽然现在想起仍觉得痛心。但她,却依旧不悔。
因为,在那里,她终于找到了一生牵挂的人。
他眉宇间的勃勃英气,总是轻易的能让她眩晕。甚至连他折磨她时的霸气,都让她难以忘怀。他是他名正言顺的夫君,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是可以主宰她生命的神袛。
她也终于明白,她与沈炎的情谊,原来不在男女之间。
也许她天生命薄,受不起这样的情深意重,而偏偏对那个不放她在眼中的男人,许下了生生世世的偌言。
她踏入房中,顿时怔住。眼前的一切,竟然与她在杜府中的闺房如出一辙。连她最喜欢的古筝,也静静的躺在她最喜欢轻抚一曲的那张竹藤长几上。
她看向若心,眼中闪烁。若心只是淡淡一笑,神色平静,“杜姑娘,这筝,是主人亲自去府上求来的。”
杜月熙转过头,不敢再看她。她上前,轻抚琴弦,想起在汉王府中,她也曾求他命人将筝取来,而他却一副不以为然,冷笑着,我汉王府难道连个筝也没有。
他怎知,能用那陪伴多年的筝,为倾心一生的男子抚琴轻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若心,我爹爹,他知道我在这?”
若心摇头,斟了一杯茶,轻轻放入她手中,“主人用心良苦,又怎能会将此事说出。”
杜月熙捧着茶杯,望着杯中仍在打转的几片浮叶,想起自己,不也同它们一样。圈圈转转,飘来荡去,不知何处才是她的归宿。
汉王府已是回不去了。杜府,更是没有颜面再回还。而这锐王府,又怎能是她长处之地?
沈炎风风光光娶进门的公主,虽是假的,但她对那女子,却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想不到,竟那样死在九银的手中。那日,听了沈炎的话,她已猜得出,假公主的事,汉王也必定是难脱干系。
她离开汉王府的事,汉王虽然没有声张出去,但他早就知道她与沈炎的情义,定会猜出她就在这里。
难道说,他为此对沈炎怀恨在心,才造出这些事端?
随后又暗自嘲笑自己的多情,杜月熙,你太高看自己了,你在他的心中,不过像一只笼中的鸟雀,闷了的时候,寻你逗逗乐子罢了。
若心看得出,她的心思重重,而她,又何尝不是。
“杜姑娘,您也累了,好好歇息一会吧。”
“若心,多谢你,你去吧,这里有景儿照顾我就够了。”
景儿冲着她甜甜一笑,若心心中感触,若不是进了锐王府,若不是遇见他,现在她也许同景儿一样。
“杜姑娘,请容若心多嘴,那日在密室发生的事,还望您……”
杜月熙心领神会,轻轻点头,“若心,我明白。”
若心微微福身,转身离去。已经四天过去了,汉王既然已知她在此,为何仍没有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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