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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天还半黑半亮,瑷曦准时站在了百花园中。一身红衣劲装,表情严肃认真,确实继承了将军的几分英气。但衬着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也确实让人捏了一把汗。
权叔身着十年不变的黑色劲装,眼中的精光闪烁。
瑷曦认真的跪下,接过身旁月姬冲好的茶盏高高举过头,恭敬的说到:“权叔,请受瑷曦一拜。以后请权叔严厉教导,瑷曦一定刻苦研习。”
平时总是笑嘻嘻的瑷曦这个模样可不多见,权叔欣慰的点点头,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选择了武学之道,以后不许叫苦不许叫累。从现在开始,无论多辛苦多艰难,你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瑷曦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一贯是下了决心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所以没有一点犹豫地立刻答道:“是,师傅!”
权叔笑笑,扶起瑷曦:“起来吧,以后你还是叫我权叔吧,你生下来就这么叫的,改口了我都不习惯。”
瑷曦紧张的心情冲淡了几分,咧开嘴一笑:“是,权叔。”
练武没有捷径可走,这一开始的体质训练就已艰辛无比,全靠毅力坚持。权叔要求瑷曦每天卯时开始扎马、压腿,然后辰时开始教授骑术、箭术和拳脚功夫。于是琴棋书画的文课皆挪到未时。
每日时间虽然紧凑,但是瑷曦却乐在其中。
一早,瑷杰和日常一样到宫中陪伴九皇子学习,今天是文夫子授课,讲的是《大学》。夫子摇头晃脑的念着:“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大学》是皇家的必修之课,于是夫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硕熠身上。念完后,夫子让硕熠说说自己的看法。
硕熠侧首微微思量了一下,不急不徐的朗声说道:“此段是讲遇事需将事物的原理一一推究,即可拥有渊博的知识,彻底了解事物。拥有了渊博的知识,彻底了解事物,意念才会诚实。意念诚实,内心即会端正而无邪念。内心端正,才能提高自身的品德修养。自身的品德提高了,家才会整顿好。家整顿好了,国才能治理好。国治理好了,推而广之,即可使天下太平。”
瑷杰顿首,九皇子才思敏捷,文武双全。比自己还小两岁就有此番见解实在难得,怪不得皇上在硕熠还那么小的时候,就在众臣之子中挑选了自己和云炙两个陪伴,足以看出皇上对九皇子的重视。
夫子听了硕熠的见解也不住点头称好,心中甚感欣慰,于是又和硕熠对答了许多对小家与大家都看法。瑷杰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云炙,却见他仍是一副老翁入定的样子,仿佛身边一切都未听未看的样子。
下课后,瑷杰和云炙起身恭送了九皇子和夫子,然后两人的书童也开始收拾,准备回府。瑷杰看看身旁的云炙,忍不住问道:“每次文课,你都动都不动,你有听吗?”
云炙薄唇一抿,狭长的眼难得的溜出一抹戏虞之色:“我都在练内功心法。”
饶是素来沉稳的瑷杰看着他毫无愧疚的样子也禁不住张大嘴巴,奇道:“那你平时考试怎么过的?”
云炙不屑的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叫临时抱佛脚吗。”
原来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痴啊!瑷杰瞬间对云炙每次比武都赢他的事看开了几分,叹道:“原来你的武艺是从早到晚都在练习,怪不得如此精进。我那个傻妹妹自从看了你的绝技立志要认真习武,看来是任重而道远啊。”
云炙疑惑的说:“你妹妹怎么看到我?”
瑷杰无奈的笑着说:“那日我后面的小仆就是我的小妹瑷曦扮的。那天知道我们要射骑考,非要跟来看热闹。”
云炙难得的调笑道:“哦,原来她就是你那个小妹啊。不过和你长的可不像,眼睛那么大,下巴那么尖,比你漂亮多了。”
瑷杰啊~了一声,便笑道:“你说的那个小婢是月姬,瑷曦的贴身侍婢。她旁边那个青衣小书童才是我妹妹。”
云炙想了想也想不起那个小书童的样子,无所谓的说:“不记得了。”说罢突然想起什么转头说道:“你的手没事了吧?”
瑷杰俊脸微红说到:“你的药不错,已经没事了。”
这时书童已经收拾妥当,云炙向瑷杰点了一下便离去了。
白驹过隙,众人的日子在勤学苦练中飞逝而过。
转眼瑷瑶已十二,再过两年就及娉了,所以这两年将军府和丞相府往来也更为密切。
这日瑷杰课毕回到家中,见瑷瑶和瑷曦都在大厅中,桌上摆了一堆绸缎布匹和许多不知用来做什么的玩意儿。瑷曦好奇的在桌前这个看看那个摸摸,瑷瑶在一旁嘟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样子。
瑷杰问道:“瑷瑶,你这是怎么了?”
瑷曦幸灾乐祸的回答:“姐姐一大早和娘去了丞相府看她的小相公,刚刚才回来,喏~,张丞相还送了我们好多东西呢。不过也不知姐姐怎么了,回来就一直这样气鼓鼓的坐了半个时辰了。”
瑷杰、瑷曦比较像韩将军,总是带着股英气。而瑷瑶更像允氏,瓜子脸,柳眉杏眼,一看便知是南方美女。加上瑷瑶热衷琴艺,不开口只弹琴时颇有“云鬓重挽胭脂翠,明月楼台美人醉”之感。可是一开口说话,这争强好胜的性子就显露无疑,没有一点温婉可言了。
此刻瑷瑶却难得的妹妹出言相激也不还口,这让瑷杰和瑷曦倍感惊讶。瑷杰不由得正色道:“瑶儿这是怎么了,有事说出来哥哥给你出主意。”
瑷瑶抬起眼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跟下定决心似的别扭的说道:“我自小学习刺绣,在这京中不能说数一数二,但自问也是上乘品质了。本想再过几日便是那臭小子的生辰,所以绣了一个荷包给他,结果他居然……居然……”
瑷杰仍然等着她接下去,瑷曦却一副使劲憋住笑的样子。
“居然说他的生辰我就送一个水鸭图给他,显然未尽心思,还说他身边的大丫头绿袖送的荷包都比我精致。于是我一生气就把东西抢回来了,哼……,既然看不上,我就什么也不给他罢了!”说完,瑷瑶已是一副悬而欲泣的模样。
瑷杰抬手抚额,这小女子家的心事他确实是不太明了,更不知如何劝慰。只能安慰道:“这有什么啊,你接着把刺绣学好不就行了嘛。”
瑷曦一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哥哥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木纳,哪儿有这样安慰人的!
瑷瑶杏眼圆睁,恨恨的看着这两个人。
瑷曦看看难得忧郁的姐姐,说道:“我啊,现在是知道张青琰在姐姐心中的分量了。姐姐是自己不知罢了,大公子本身已是才名在外,加之丞相老爹的名衔想不引女子钦慕都难。姐姐再不用心,怕是要被其他有心人捷足先登了。”
瑷瑶心中一惊,以前大家都小,没有考虑过这层,现在一思量妹妹这话确实是不无道理,便连反驳的心思也没有了,蹙着秀眉眼中写满了担忧。
瑷曦看了眼姐姐,这姐姐啊平时刁钻,但实际是个直肠直肚单纯至善的人,平时都是大家围着她转,哪儿想过怎样去讨别人的欢心啊。
男女之情瑷曦还太小固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怎样让别人高兴这可是瑷曦最拿手的。看着姐姐那担忧劲儿,瑷曦想起权叔教过自己的为帅之道,其中一条是为帅必要投其所好笼络人心,其实人与人的相处不也是要投其所好,安人于心吗。
瑷曦略一思量,开口说道:“不过,姐姐要扳回一军应该也不是太难。”
瑷瑶惊喜的望着妹妹,连瑷杰揪着好看的剑眉,心想,小妹就是鬼点子多,但这男女之情也太……
瑷曦见姐姐着急,也不卖关子了,说道:“今日你这鸳鸯戏水图被说成水鸭图恐怕只是张青琰逗你开心的玩笑话,但未曾预料姐姐你关心则乱听不出语中的戏虞。我这个未来姐夫素来喜欢舞文弄墨,才名虽不及同年纪的玉桥公子,但在京中也是排前三了。姐姐既然已把送出的礼又抢回来了,正好等到生日时再送一次,只是这次要花点心思投其所好了。”说着朝瑷瑶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
瑷瑶急切地问道:“怎样投其所好?”
“既然在荷包上跌倒,咱们就在荷包上站起来。荷包绣一画再提一诗,不要绣平时都看腻了的图案,唔~就绣司南吧。司南暗喻无论他身在何处,他的心只可指向你,也暗示只有你才是他要找的方向。说到诗,姐姐就要下记猛药了,晦暗不明的态度此刻已无用,瑷曦的诗词不及姐姐,大概意思类似“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之类的,具体怎么写,就看姐姐的了。”
瑷瑶一听,瞬间羞的面若桃花,心想这也太大胆了。两人从小就定了娃娃亲,都是张青琰主动来讨好自己,虽然自己心里是欢喜的,但是却也从未表现过什么,这次要这么直接自己的心理还是很难转换。但是瑷曦说的很对,随着慢慢长大,张青琰的才名也日益广传,自己再羞羞答答怕是此路会更加磕磕碰碰了。
于是瑷瑶当机立断下定决心,拉起瑷曦的手,感激的说道:“妹妹今日所言一语惊醒梦中人,姐姐就按你这方法下剂猛药。”说完,扬起纤手往桌上一指大方的说:“这些小玩意儿,就当姐姐给你的谢礼吧。”
瑷曦高兴的跳起来,以前只有姐姐剥削自己的份儿,这两年长大了,姐姐对自己是越来越大方,哈哈~~这之前从自己身上占去的便宜怕是还了十倍不止了。
于是也不推迟,迅速的招呼家仆把桌上的一堆东西往自己的小院儿搬去。
瑷杰看着瑷曦的背影,心中默叹,这小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迅速长大了啊。还不到十岁却有这样的心思,长大了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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