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水中火

    林赛和瓦啦瓦啦站在石像面前，久久不能言语。

    【生态圈雷达】确实为他们指出离开迷途之海的方法。

    但目前看来，这只是一个方法，并非结果。

    只是真正让他们沉默的，并非这个答案，而是眼前纪念碑上的留言。

    ……

    林赛手中的提灯光芒闪烁。

    在灯光的照耀下，又过去几分钟，林赛才开口说道：

    “瓦啦瓦啦，你知道当前的整个宇宙，具体有多少世界吗？”

    瓦啦瓦啦回答时的语气五味杂陈：

    “已知的就有数万，至于未知的……那就更不清楚了。”

    “……”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这个宇宙的总体积，肯定比不了银河系所在的宇宙空间。

    但一个个星球面积的世界加在一起……

    若纪念碑上的记录没错。那么这片迷途之海，绝对有着超出想象的范围！

    “源质的起源。”

    “与现实宇宙纠缠在一起的孪生世界。”

    林赛低声感慨，而后向瓦啦瓦啦问道：

    “你现在觉得《死海漂流记》的故事，被篡改了多少？”

    瓦啦瓦啦只是苦笑：

    “源质力量的根源、相对的世界。这两点任何一个拿出来，都大大超出了人们能接受的范畴。”

    少女看向面前的纪念碑：

    “无论是这位弑神英雄刻意隐瞒；还是说有人要将这消息保密——我都觉得情有可原。”

    林赛微微点头，指向奥古斯丁自述的文字：

    “注意到上面的话了吗？”

    “他在这里见到了远征者。”

    “上面的石碑，远征者们使用的文字，和弑神者时代所用的文字不是一类，两者差距了相当长的时间。”

    听到林赛的问题，瓦啦瓦啦也察觉到了蹊跷：

    “是啊。”

    “时间差了这么久，奥古斯丁是怎么见到远征者，并从对方口中获得消息的？”

    “……”

    两人陷入沉默。

    最后，他们的视线都停在了面前的人类雕像上。

    《死海漂流记》的主角早已回归现实。

    那么在这头具备石化能力的渊海恶兽心脏之处，又化作石像的人，还能是谁呢？

    想到这里，瓦啦瓦啦的眼神变得相当好奇：

    “起码数千年前，这个石像还能进行交流？”

    林赛则直接行动起来。

    他上前激活侦察技能，同时将手掌抚摸在这人类的石像上：

    “我来看看……”

    “被遗弃的石化人类——他是一个普通人，并非觉醒者。在特殊石化力量的操控下，他和渊海恶兽的能力主动融合，让自己的灵魂永远驻留在此。”

    “普通人？”瓦啦瓦啦眼角一抬，语气不解，“不是觉醒者？为什么一个普通人，会加入到远征的队伍里？”

    林赛耸了耸肩：

    “侦察技能给出的信息就是这样。”

    话音落地，林赛开始组合线索，尝试翻看曾经发生在这里的画面。

    一旁的瓦啦瓦啦则有自己的想法。

    当林赛组合线索时，少女直接走到石像面前。

    瓦啦瓦啦伸出右手。

    她调动自己脱离了源质属性，属于人类本质的力量，用手掌和石像接触。

    少女立刻察觉到其中沉睡的意志。

    那是一个虽然衰弱至极，但依旧在跳动的灵魂！

    “林赛，我好像能直接把他唤醒？”

    林赛听到声音后立刻抬头。

    然后他就看到——伴随着瓦啦瓦啦力量的激活，一个人类的灵魂虚影，从这尊石像里轻飘飘地跌落出来。

    这是个男人的灵魂。

    对方看上去非常年轻，长相只有二、三十岁的样子。

    他恢复意识最开始的几秒，还有些意识模糊。但等看到眼前的光亮和林赛两人以后，他便想起了什么，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

    “你们……是意外流落到这个世界的遇难者？”

    林赛收起组合线索的动作。

    追溯千万年前的历史，就算是【游戏玩家】的技能，也非常麻烦。

    瓦啦瓦啦既然将对方的灵魂直接唤醒。

    自然也省下了他继续的功夫。

    “先生，你好，我们是来自【法之都】的冒险者。”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意外流落在此，正在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弑神战争时期。

    石像中的灵魂，已经通过奥古斯丁了解过这段历史。

    他完全理解了林赛的自我介绍，而后看向身旁相对‘崭新’的纪念碑：

    “我知道的，其实就在这石碑上写着。”

    “你们认识上面的文字吗？”

    林赛点头道：

    “当然，我们已经看完了。”

    确认了林赛的回答，男人的灵魂语速放缓：

    “我的灵魂，被漫长岁月一点点消磨掉灵性。”

    “奥古斯丁也是知道我迟早有醒不过来的一天，所以才留下了这纪念碑，以代替我在未来的工作。”

    他突然轻声笑了笑：

    “事实上，我应该已经无法醒来。”

    “是刚才某种更加本质的人类力量，才将我从永眠之中唤醒。”

    讲述完自己的经历，灵魂虚影这才继续道：

    “两位，还有什么我能帮到忙的吗？”

    瓦啦瓦啦直接发问：

    “我们在这里只找到您的石像。”

    “但据我所知——远征不可能只有一人，其他的远征者呢？”

    人类灵魂遗憾地叹了口气，但其中蕴含着希望的火种：

    “到此为止，远征已经结束。”

    “但选择这条道路的人，自然不会简单地屈服于命运。于是在确认处境以后，他们便以各自的方式，去挑战属于自己的未来了。”

    林赛皱起眉头，他只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留在这里，是因为自己是普通人？”

    男人的灵魂意识到林赛的猜想。

    他笑着摇头：

    “谢谢，但我并非遭到遗弃。”

    “梵蒂娜女士说要带我走，但我觉得，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男人的灵魂看向周围：

    “这里是远征的尽头，也是这次伟业的坐标。”

    “同时，如果未来有迷途之人来到这里，我也希望能给他们带来帮助。”

    他顺带讲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本的话，我应该在外面的建筑群中。”

    “为了防止被风化腐蚀，奥古斯丁才将我移到了这里，尽可能保留我的灵魂。”

    林赛沉默数秒：

    “为了这样的目标……你，就放弃了自己离开这里的希望？”

    男人的灵魂继续回道：

    “远征队为了开拓人类生存的边界而出发。”

    “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既然来到这里，我也想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

    人类灵魂的声音相当平淡。

    他所说的仿佛只是一个故事，一个轻描淡写的决定，但也是一个孤独必死的结局。

    林赛难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情。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继续开口：

    “我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世界意外坠落进迷途之海，那么会有什么结果？”

    男人灵魂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

    “朋友，这可不是说笑的！”

    “据我所知——迷途之海的海面无法承载世界，但面积很大。所以就算是一整个世界坠落，那么结果也只会是所有事物沉入海底，被引入终末与消亡。”

    林赛用简单的眼神告诉对方——这就是事实。

    “告诉我。”

    “怎么样才能挽回这样的结局？”

    男人的灵魂意识到情况的紧急，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海底，去海底！”

    “死寂的极致之中蕴藏着生的力量，水中亦有象征起源的火种。”

    “如果能得到那份力量，便有机会将走向终末的一切唤醒。”

    男人的灵魂加重语气：

    “但你想去那里，也必然会面对危及生命的厄运！”

    林赛轻轻摇头。

    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来到渊海恶兽心脏的目的，就已经达成。

    在离开这里的最后，他对面前的人类灵魂问道：

    “先生，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有机会，你想回到现实世界吗？”

    男人的灵魂只是一愣，他意识到林赛的想法。

    但很可惜。

    数千年前的弑神英雄奥古斯丁，也尝试过将他拯救出去，但结果对此束手无策。

    男人的灵魂已经释然：

    “我的灵魂即将消亡。”

    “时间太过漫长，我的生命也早已化作石像，任何手段都无法挽回。”

    林赛只是认真地问道。

    “我问的是——如果有机会，你想回家看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