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秦菡

正当大家都在搜肠刮肚苦思冥想之际，李静月脱口道，

    “碧叶青青伴君生，

    多以纯绿向来人。

    一朝悄然花自放，

    妩媚万般温柔心。”

    顿时，包括秦菡在内的所有目光的焦点都投注到了李静月身上。钟离（台上那位）眉头微抬，“一朝悄然花自放，妩媚万般温柔心……好诗！姑娘好才情！这么短的时间，竟能作出如此绝妙的诗。钟某佩服~实在佩服~！”

    李静月尴尬地笑笑，“咳咳…哪里哪里…先生过奖。”

    “如此，这一局算是姑娘赢了。不知各位有异议否？”

    “姑娘的确好才情，钟先生请出下一题吧。”有人喊道。

    “好。这第二题，秦姑娘希望各位形容一番秦姑娘的容貌。”

    人群中开始议论起来，这题着实不好应付，说差了，会惹秦姑娘不高兴，说太好了，又有溜须拍马之嫌，必定俗不可耐。

    与上一轮不同，这一轮人们唯恐被他人抢了先，于是纷纷咏出自己所作诗句。美则美矣，但似乎都有些美中不足。不是太浮，就是太过，李静月叹了口气，随即摇摇头。钟离见状，于是笑叹道，“各位的诗都不错，只是无甚差别，不好评出优劣。不知……这位姑娘有何佳作？”钟离笑着转向李静月。

    李静月挑了挑眉头，佯装思考了一阵，随即咏道，

    “靥笑春桃,云堆翠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满额鹅黄。出没花间,宜嗔宜喜,徘徊池上,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待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因为担心这里没有楚辞这种形式和西施、王嫱这两号人物，李静月便把原诗中的“兮”和“远惭西子,近愧王嫱”给删了。可是当李静月咏完时，忽然发现周围完全安静了下来。全场的人均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这个非同寻常的女子，粉妆玉琢，玉貌花容，双瞳剪水，巧笑嫣然。红唇轻启，吟出的诗竟就如同在描写她自己般，美得似不食人间烟火。而段清风也在这群人的行列之中，他一脸讶异地望着李静月——究竟是怎样的地方，能育出这般七窍玲珑的女子？“其神若何,月射寒江......”段清风默吟着，若有所思。

    呵呵…有趣…

    最先醒来的是秦菡。“啪啪啪……”只见秦菡拍着掌从阁楼走下，“姑娘才华果然过人。不过秦菡的容貌怕是配不起这么出神入化的诗。反倒是姑娘的仙人之姿恰恰与诗不谋而合呢。这诗体裁独特，却真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咳咳…秦姑娘谬赞了。我也是在看到秦姑娘的风采之后才…想起此诗的。”

    “呵呵，姑娘何必自谦。不知姑娘贵姓？”

    “李。”

    “李姑娘的诗当真是一绝，小女子这里偶得了几幅不错的上联，想向李姑娘讨教一番，不知可否？”

    “呵呵…秦姑娘客气了。请说…”

    “恩……见山乐山水乐水。”

    “似隐非隐仙非仙。”

    “妙…一弹流水一弹月。”

    “半入江风半入云。”

    “再有…晴绿乍添垂柳色。”

    “春流时泛落花香。”

    “雨洗杏花浓如许。”

    “日烘杨柳翠欲流。”

    “妙！太妙了！今日能在此遇见李姑娘实是秦菡的荣幸。不知姑娘可愿到船上一坐。今日就由秦菡做东，如何？”

    李静月第一眼看到秦菡时就打了80分，现在好感更是不断上升——啧啧...才女加美女...

    “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咯。”李静月笑着答道。

    “李姑娘是只身前来诗会的么？”

    李静月摇摇头，拉过段清风和不知何时挤到了身边的两个丫头，道，“这是我家公子。这是我的两个妹妹。我们是随公子一道下江南的。”

    秦菡在看到段清风的时候闪了会儿神，但立马反应过来，“如此，想必这位公子的才华也是不可小觑的了。”

    一直盯着李静月看的段清风缓过神来，客气道，“不敢。这丫头的才华，在下也是今日才知晓。”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向李静月。

    李静月被盯得有些尴尬，于是对秦菡说道，“叨扰秦姑娘了......”

    几人不多时便登上了秦菡准备的游船。初见此船时李静月便被它华美的外表惊呆了，进入船中后，更是啧啧称奇，“秦姑娘果然好品味。这等华美又不失典雅的游船，怕是世间少有吧。”段清风也在旁边赞许地点点头。

    秦菡笑答，“姑娘谬赞了。每次诗会胜出的皆是见识博广的文人雅士，秦菡又岂敢怠慢。几位里面请。”

    “哈哈...今日听了李姑娘的诗，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有如此才情。钟某真是大开眼界。几位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来，尝尝我们嶝州的几道小菜。虽算不上山珍海味，却也是别具特色，保证不会让各位失望。”说话的正是钟离。

    “呵呵...钟大哥客气了。静月只是对诗对很感兴趣，算不上有才情。再说，这世间有才情的女子多了去了，呐...你眼前不就有一个？”说着俏皮地把秦菡推到了跟前。

    “呵呵...李姑娘你就别拿我打趣了。不过这世间爱诗的女子却是不多。今日让我寻着李姑娘，算是遇见知音了，”说完瞟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段清风，凑近李静月小声说道，“不过说实话，你和他并非是主仆关系吧。”看出李静月的谈吐不凡和段清风一直锁在李静月身上的眼神，秦菡打趣道。

    李静月脸刷地红了，“谁...谁说的。”说完赶紧站到了段清风身后，还有模有样地说道，“公子先请。”段清风忍俊不禁地看着之前一直在前面器宇轩昂的李静月的突然转变，嘴角上扬，走了进去。秦菡和两个丫头则一直憋着笑跟了进去。算了...随她吧。

    几人在船中把酒言欢，谈天说地，段清风大多时间都是微笑着听李静月高谈阔论，偶尔会接上几句自己的看法，都会引得众人顿悟称赞。而从席间钟离小心地为秦菡布菜的举动，李静月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不知不觉间，已是月上柳梢。秦菡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说道，“夜已深了，月儿和段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到秦菡的柳絮阁休息吧。”

    “菡儿！”钟离欲言又止地望向秦菡。

    秦菡向钟离安心地一笑，说道，“无碍的。不会这么凑巧。再说，你哪年见公子此时来嶝州的？”

    段清风看出钟离的犹豫，说道，“秦姑娘不必客气。我与月儿找处客栈住下便是，叨扰两位这么久，已是过意不去了，岂敢再麻烦。”

    秦菡忙摆手，急道，“我难得遇到月儿和段公子这样的知音。想必二位也不会再嶝州久呆，以后相聚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了。你们住进柳絮阁，我和月儿才能多聊一聊啊。柳絮阁常年就这么几个人住，房间却多的很。你们去了，反倒热闹些啊，”说完拉住李静月的袖子,“月儿，好月儿，去吧。”

    “这…”李静月犹豫着。

    秦菡又望向钟离，“钟大哥…”

    “咳咳…是啊，现在天色已晚，嶝州此时人多，找客栈怕也不易，段公子，月儿姑娘，就在柳絮阁住下吧，也好让菡儿与月儿姑娘多相处相处。”钟离略加考虑后说道。丁香和荔香也说，“是啊，小姐，公子，今天街道上很多外地人呢。客栈估计早满人了。”

    李静月无奈地望向段清风，看出李静月也很想与秦菡多呆会儿的神情，段清风笑着答道，“如此…就打扰了。”

    与游船不同，柳絮阁是个极其淡雅的宅子。“小园桃李东风后，却看杨花自在飞。好个‘柳絮’阁！”走进柳絮阁后，李静月不禁叹道。

    秦菡笑着拉起李静月的手，“还是月儿懂我。不像某些人，硬是说这名字太平凡。”说完瞟了一眼旁边的钟离。

    “咳咳…鄙人才疏学浅，不懂你们文人的这些心思…”钟离尴尬地说道。

    柳絮阁的下人并不多，但个个看起来都很精明能干。一个约摸40多岁的男人笑着迎来，“公子，小姐，你们回来啦？夜宵已备好，要不要现在送到房内？”

    钟离接道，“不用了。今天我与小姐结识了两位好友，在游船上用过饭了。这位是段公子，这是李姑娘和她的两个…妹妹，去为他们备好房间。段公子，月儿姑娘，这位是刘管家，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找他。”知道两个丫头的身份后，钟离一时还难以适应李静月非把她们叫妹妹的行为。

    看到钟离和秦菡身后的几个人，刘管家笑道，“看我，老眼昏花，竟没见着后面有贵客。段公子，请随我来。小竹，小桃，收拾一下西苑的几间房，等会带这几位姑娘去休息，你们好生伺候着。”

    “是——”两个眉清目秀的丫头来到跟前，“姑娘这边请。”

    段清风对李静月说道，“今天很晚了，沐浴完了就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