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超支户

其实，说良心话，这个堂姐我还真的是没有放在眼里。二叔的大儿子跟我才是对手，他比我少一岁，当时，婆婆就是为了照顾他们两兄妹才把我丢在摇窝里，堂弟有一些好斗，我的小弟弟又比他小了一岁，他逮着机会就会打我的小弟，但是，只要我小弟一哭，我就晓得是他在做怪，所以我仗着人高马大的，先收拾他一顿再说，这么反复地搞了几回，他就有一些降服我了，可是，只要我不在，他还是会欺负弟弟，弟弟告诉我了，我再狠狠地打他一顿，有时，婆婆也管不了。

    我打堂弟的时候，婆婆不会凶我，可是，堂弟打我弟弟的时候，婆婆会凶他，所以，他对婆婆有一些怨恨，就会和婆婆对着干，这时候，我提出上哪里玩的话，他就会和我们一起走了，气得婆婆踮起小脚说要跟他的父母讲，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听到婆婆在二叔婶娘的面前讲他的坏话。

    我上学有一点晚，因为我要带小弟，因为这时候婶娘又生了解一个儿子，婆婆要照顾那一个孩子，弟弟有二天的时间没有人管，这时候，堂弟还在我们的家里跟着婆过来吃饭，爸爸为了自己的可怜的一点自尊，决定我还是在家里多带一年的小弟，等弟弟大一点了，我再去上学，这时候，婆婆过来我们的家里的两天的时候，还得带着小堂弟来，大堂弟的一日三餐也是在我们的家里解决，我都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了，婆婆再喊我吃饭，我也不吃了，一颗糖呀什么的，我也不稀奇的了，可是，同龄的人都去上学了，他们用的小刀才是我最稀罕的，果然，婆婆从衣袋掏出了一个旧旧的小刀，是能削铅笔的，很让我高兴了一段时间。

    我开始会告嘴了，我回去跟妈妈说，婶娘说了，他们的孩子们都不会吃的，不像我们家的孩子们，那么会吃。

    “妈妈，堂弟中饭吃了三碗了，他妈妈还说他们只能吃一眼屎壳子，以后不给他们吃了。”晚上，爸爸出去了，妈妈跟我们洗脚的时候，我看妈妈垂头丧气的时候说道，只有家里有什么事的时候，妈妈才会这个样子。

    “你听哪个说得呀，真是的，哪个孩子不是吃了一碗又一碗。”妈妈有一些气愤地说道。

    “就是，还说他们不会吃，哼！”我也很生气“我们都不到他们的屋里吃饭了，他们还来吃我们的，真是不要脸。”

    “唉，都是你爸爸要硬了，我说了他也不听，有什么办法？”妈妈自言自语地为难地说道。

    “我也听到婶娘跟别人说了一回，说我们超支都是我们吃穷了的，还说他们的孩子们多细气了。”姐姐在一边附合着，她早就看不惯婶娘的几个鬼样子了。

    “还说我们会吃，他们才会吃了，吃了别人的，还说别人的坏话，真是不叫婶娘，为什么别人的婶娘多好了。”大我四岁的姐姐比我懂事，她恼火地说道。

    “妈妈，我也要到他们的屋里吃饭，今天他们的家里吃得乌龟，本来我是不想回来的，可是，哥哥他们把我喊了回来，弟弟还不肯走了。”我又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走，可是，没有人留我们吃饭呀，与生俱来的性格，让我有一些暗暗地不服气。

    “妈妈，我们要是杀鸡吃的话，也是选他们不来我们的那一天吃，那我们就可以多吃一点了，每一回吃个什么好东西，堂弟抢得最凶了，最讨嫌他了。”姐姐又说道。可是，大哥和二哥对这个话题根本上不感兴趣，他们点上了灯回了他们的房间，三哥也在一边掺和着。

    “妈妈，下一回我们要是吃什么好东西，我就把他打得哭了，他哭得时候，我们快一点吃，仅他只弄一点汤喝喝。”小四是我的三哥，我决得他的主意最好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恨不得这会儿上去打堂弟两下子。可是，妈妈竟然笑了“你们真是一群孩子，哈哈。。。。。。”过了一会儿，她对我们说道“这些话可不能让你们的爸爸听到，只能跟我说说，算了，早一点睡吧，明天都还要早早的上工了。”

    虽然我们的话没有起什么作用，可是和妈妈说一说，心里好像不那么气了，原来，妈妈的心里清楚的很，她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婆婆为难。住在我们的隔壁也是两兄弟，哥哥和我们住邻居，兄弟家隔得远一些，每回婆婆来我们家里两天的时候，他们的婆婆正好在老大的家里，我们的婆婆一过来，就带来了三张嘴，可是，他们的婆婆过来的时候，一只手牵了一个和小堂弟差不多大的一个小孩子，一只手里端了一碗冷饭，婆婆和她说着话，小声地问道“老二家里的今天不在家呀？怎么连一点冷饭都端过来了，还怕糟蹋了？”

    “哎呀，你问这一个呀，老姐姐呀，你是不晓得呀，这是跟小孙子端得中饭呀。！”那个婆婆有一些无可奈何，反正这时候家里只有一些个老人和孩子，她就实话实说了。

    “这还要单烧给他吃呀，你们这做得不对，不能那样。”婆婆直言道。

    “不是单烧呀，就是放在一起热一下，他吃从家里带来的。”

    “是他的大妈不给他吃呀，一个孩子，吃得多少呀，这个大妈小气了。”我婆婆直摇头。

    “我是没有你的福气好呀。|”那个婆婆无不羡慕地说道。

    “那还别说，世上难得寻到我这么好的媳妇，你看我一过来，连我在内，带了四张嘴过来了，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说了，不说了。”婆婆后面肯定是想说婶娘也有一点过份，可是，她还是没有张口。

    “好，你来这边带四张嘴，去老二家里不要一样的带，拿我算一下，连你在内七张嘴了，那一个桌子还要转弯了，哈哈。。。。”

    “哪里有那好的事，老大的大的大了，小的这两个，他爸爸不许他们去他二叔家里端碗去，两个孩子可怜，只是跟着我过去玩一下，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们回自己的家里吃饭。”婆婆的话里明显的为我们鸣不平。

    “你也是的，硬是盛一碗递到他们的手里，她还敢夺碗了。”

    “不是那个事呀，你还不晓得落心的脾气的呀，他宁愿自己吃一点亏。也不让自己的孩子给别人贱份的，是他不许两个孩子到老二的家里吃饭了。”

    “实话，老大还超一点支吧。”

    “就是呀，这两天不是还在办学习班吧，昨天晚上不晓得在哪里开会，开了半夜才回来的，白天里还要上工，这哪里受得了呀，老了，我们老了，说话不起作用了。”

    “是呀，这人呀，一辈子没多大的意思，到头来只落了一个做，像你还做得欢喜，我们呀，在刀尖上过日子呀。”

    “你可不能这样想，孩子们大了，就好了，是不是？”婆婆安慰着。

    “是倒是这么望的，可是，我觉得老二不凭心，哥哥家里超支了，还要几个孩子们来大爸的家里吃饭，太不凭良心了。”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这日子混起来快得很呀，我要到园子里弄菜了，一会儿功夫，上学的要回来了，上工的也要回来吃饭了，可不能耽误了他们的正事”每当有人跟婆婆说起家事，婆婆就会借故走开，其实，这会儿还早着了。听婆婆这么说，我才晓得爸爸是去学习班了，怪不得一吃过夜饭就看不到人了。

    果然，今天爸爸一吃过饭就急匆匆地走了。爸爸走的时候，我们还在吃饭，堂弟故意拉开了四面的架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还一副臭得行地看着我们。

    “你搞得什么名堂，要吃就好好地吃饭，不吃就回家。”大哥皱着眉头说道。爸爸在的时候，他是不会说得，因为爸爸会护着他的侄子，可是，这会儿爸爸走了，我们就做了大王。

    “大哥，他昨天还打了小弟了，你跟他说，他要是再打了人，就不给他吃了，让他回家去。”我是真希望大哥好好的教练他一顿的。

    “他敢打的试一下。”果然，大哥断然说道。堂弟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了靠山，他的胆子小了起来，乖乖地坐得规规矩矩地，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是不时地拿眼睛角落扫一下大家，妈妈不晓得还在做什么，还没有来吃饭，婆婆也是的，就是我们一群孩子围在一起。

    “二哥，你上回用的哪一个手，把胡小二的脸都打肿了，快跟我说，是哪一个手，我看一下。”三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大声地说道。

    “胡小二可是比你大，比你狠哟，要不然，你来试一下？”二哥把手抻来堂弟的面前，说道“我这个手有力吧，小弟，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了你，告诉我们，要他的好看。”二哥嗡声嗡气地说道。

    “你在打我试试，我要我的大哥二哥还有三哥打死你，小姐，你说好不好。”小弟也是狗仗人势地奶声奶气的说道。

    “哈哈。。。。。。”我立马大笑起来，我们几兄妹大家都笑了，只有二叔家的孩子们不知所措，要是我们的爸爸在这儿，这种话我们是不敢说的，可是，今天太高兴了，我们都有一些狂喜了。

    “你们说什么呀？这么热闹，说我们听一下嘛。”婆婆的耳朵有一些背气了，她看到了我们笑了，她和妈妈端着碗走了进来，堂弟刚想告状，大哥二哥的，三哥还有我们的眼睛都盯住了他，他扫视了一遍，又匆匆地低下了头，扒着碗里的饭，一直到后来，他都有一些怕大哥和二哥。

    我们孩子们以自己的方式出了一口恶气，却不晓得我们的父亲过得什么日子。那一天晚上，学习班的人都到张集去开会，这个学习班是每个村开一回，这一回的地点在张集村，本来，白天干了一天了，就有一些累了，因为家里是超支户，户主不得不由着别人牵着鼻子走，一到会场，都是一些老面孔了，大家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了，谁也不和谁说话，一会儿，来了一个干部，是公社派来的，站在了前面，跟大家说什么超支户拖了大家的后腿，影响了四个现代化的早一天的实现，是社会的蛀虫，是社会主义所不能容忍的。。。。。。。

    不晓得讲了多少遍，大家都听得有一些昏昏欲睡了，这时，就听到了一阵鼾声，毫无顾忌充斥着会场，刚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回过头去，吃惊望着他，希望坐在一起的人把他叫醒，免得罪上加罪，可是，现在，他们见怪不怪了，只是偷偷地笑着，等着看好戏。

    “又是哪个在打鼾了，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会场睡大觉。”干部只有停了下来，并且端着煤油灯走了进来，看是哪个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藐视上级，这还得了哇！

    “同志，你醒一下，醒一下。”他推了一下睡着的人。可是那人睡得太香了，口水都流在了下巴上。可是，推了一下，他根本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有接着推了两下。

    “嗯，这。这个会开完了，可以回去了。”爸爸一醒，就大声地说道。

    “说什么了，问你的话了，你是来开会的，还是来睡觉的呀。”干部皱了一下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那意思是还没有开完呀，那我还躺一下，哎呀，这手撑的时间长了，都有一点麻了。”爸爸甩了甩有一点麻木的手臂，一副爱理不理地样子说道。

    “同志，要端正态度。”干部看到了他的样子有一些痛心疾首地说道。“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人，犯了错误不晓得悔改，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呀。”|

    “哎，你可是一个干部呀，共产党的干部，说话不能不负责任，我倒是要问一下你了，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你不要什么帽子都给我扣上，我可是正板的贫下中农了，你能这样跟一个农民老大哥说话嘛?毛主席可说了，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能给我们的敌人任何的机会，还有”

    “得了吧你，叫你是来开会的，你却在打鼾。还什么《毛主席语录》了，你少来这一套。”

    “你们可都听到了呀，他还在说毛主席的坏话，还不把毛主席的话放在心上。”爸爸说道。

    “你在瞎说什么呀，我没有。。。。。。”干部着急地说道。

    “是吧，你说的吧，你没有把毛主席的话放在心上，你们可要跟我作证了，还有人敢反对毛主席。"

    |“我。。。。。我。。。。。|”干部是一个年青人，哪里几过这个场面，有一些不知所措。他望着大家，希望大家帮他解围，可是，大家正高兴着了，有人替他们出气，他们巴不得了。

    “老同志，我没有说你什么嘛？”干部生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说，毛主席是不是说了“会休息的人才更加的会工作。”爸爸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是呀，毛主席是说了类似的话的呀，可是，他没有说要在开会的时候打鼾呀？”干部冷静下来了，他摸着脑壳说道。他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那你们办学习班的宗旨是什么？是不是让我们早一点把超支还上。”爸爸慢慢地说道。

    “是呀，就是这个意思。”干部一想是这么个理。

    “那还钱要不要一个好的身体，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怎么干革命嘛。毛主席不是说了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爸爸又把毛主席搬出来了。

    “是有这么一句话，是毛主席语录里面的嘛？”有的群众问道？

    “你看你，又不相信毛。。。。。。”爸爸故意顿了一下。

    “我说是了，是了，是毛主席语录里的，是的，可是，这跟你开会打鼾扯不到一块儿呀？”

    “哪个说得，我这是一举二得，即来开了会，又保证了睡眠的时间，现在这精神好多了，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我能及时地参加集体的劳动，又不拖大家的后腿，只要有一个好的身体，我想，超支的钱我迟早会还上的，还得干干净净，保证不欠国家的一点钱。”爸爸向干部保证着。

    “那好，你今年保证还清嘛？”

    “我看差不多，应该是差不多。”爸爸点了点头，一副认真的样子。

    “好，好，这个，这个。。。。。。”解决了一个难题，干部又开始“这个，这个的打起官腔来了，这是人们最不愿听到的，要不然，我爸爸出不会从睡梦中醒来，就问这完了没有。

    “干部的意思是这个会开完了，我们走吧，干部也是挺累的。都不容易。”爸爸才不管干部张嘴结舌的样子，第一个走出了会场，已经是冬季了，大晚上怪冷的，人们偷偷地乐着，跟在屁股后面涌了出来。

    “毛主席说了，只有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有人大场的模仿爸爸的调子说道，空落落的会场剩下干部只有摇头的份，他这才想起来，刚来蹲点的时候，有人跟他说起过这个人，毛主席语录背得滚滚烂熟，别看他是一个超支户，比起一些不超支的人活得潇洒，碰上了，你得干败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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