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感动

香。扑鼻而来的是满满的墨香。

    看着书房内专心作画的六皇子，苏苏险些要怀疑刚才是不是他回应了她。他那样专注，苏苏实在不好意思打断他，而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此只是静静地走到他旁边看着他作画。

    他笔上正在勾勒的是一幅山水画，桌子的两边还放了两张看上去相同的山水画，这不禁让苏苏困惑了。

    “一样的画干嘛要画三幅？”“你猜。”六皇子淡淡道，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嗯……”苏苏看了看三幅画，沉吟片刻道：“你不满意，想要画出更好的？”“那你看看哪一幅最好。”六皇子含笑着完成画上的最后一笔，随后将毛笔搁下。

    “这……”有些为难的来回看了三幅画很久，苏苏凝眉道：“我并不懂画，可是我觉得右手边这一幅看上去线条更流畅些，也更能让人感觉得到意境深远，中间的这一幅也不错，可是收笔显得乱些，整体效果便不如了左边这幅，所以……”说到这，苏苏抿了抿嘴随后继续，“应该是右边的最好吧，是不是？”

    “呵呵。”六皇子也不答她，只微微一笑，随后伸出手来将中间的那一幅连同左边那一幅缓缓收起。

    “喂，墨迹都还没有干，你现在收掉画就坏了！”苏苏对他这个行为十分不解，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只留最优秀的就好，剩下的都是多余。”六皇子一边说一边将两幅画扔进身侧的火盆里，目光里无半分不舍。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没有等苏苏再说什么，六皇子转过头来问她，他的身体挡住了火盆，也挡住了苏苏的视线，无奈，苏苏凝了凝眉答他，“你知道我来找你有什么事的，姨娘很担心你，你是怎么了？怎么会惹皇上发起火来？这一点都不像你。”“呵呵。”面对苏苏的问题，六皇子轻轻一笑，“只是不喜欢父皇的指婚而已，从小到大有太多我不想要的东西却必须得接受，这次突然不想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眸子一直含笑，苏苏却总是觉得那笑容里包含了浓浓的无奈。这个人，恐怕连笑容都是练出来的吧。做为皇子，他是荣耀的，可是做为不受宠的皇子，他是悲哀的，他应该是压抑了很久很久了吧？所以这次才会这样坚决的逆了皇上的意思。也是，眼前的人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可是，他身在皇家，就必须得承认这些，否则只会换来更差的局面。

    “六皇子，一时的任性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再继续下去只会给自己和关心你的人带来伤害。”“哦？”闻言，六皇子挑眉，“你觉得我应该去和父皇认错，然后接受父皇的指婚？”“我……”苏苏张了张口想要说是，心口的疼却牵扯着她的神经让她说不出。

    和皇上认错，接受指婚？呵呵，那不就等于要在她和他之间划一条无法跨越的银河？可是如果不去认错又能如何？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皇权是不可挑衅和侵犯的。

    “和皇上对立是不明智的。”半晌，她小声低喃出了这样一句话。她真的不想他这么多年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她也真的不想看到庄妃那样担心难过。

    “是吗。”六皇子笑了笑，目光微眯，“南歌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苏下意识问。六皇子先是看了她一眼，而后才别开眸子缓缓道：“你心中的爱情为何？”

    “我？爱情？”苏苏讶异出声，似乎在好奇他怎么会突然把问题扯到这，但是看了眼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苏苏抿了抿唇还是如实开口，“六皇子，既然你问得这样认真，那么苏苏也不再隐瞒。”说这句话的时候，苏苏的眉头微微蹙着，“我不怕你笑话，太后寿宴的那天我和柔之说的便是我的心里话。”正是那句被四皇子笑话的话，正是那句被他说成不识大体的话。

    “只二人相守一生。”六皇子笑着念出这句话，目光紧紧地盯着苏苏。“嗯。”沉吟片刻，苏苏点了点头。她不管他会怎样评价她的思想，总之她不想和他说假话。

    “哈哈哈。”六皇子忽然莫名其妙的大笑了起来，笑声让苏苏觉得觉得无比难堪。他们之间终究是存在这样大的鸿沟，思想的差异终究是不能平衡。想到这，苏苏只觉得胸口一阵发懵，只是站着，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么南歌就是赌对了，南歌不后悔。”六皇子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更是让苏苏觉得摸不着头脑。

    “你说什么赌对了？什么不后悔？”苏苏困惑的问。“不忙，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六皇子并未答苏苏的话，而是一脸微笑的问。

    “你……还要问什么？”苏苏觉得越来越搞不懂眼前的人在想些什么。

    “如若南歌昨日选择接受父皇的指婚，你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和南歌说话？”“我……”苏苏被六皇子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会吗？应该不会了，不止不会，她还会离他远远的。不为别的，只为她曾经对眼前的人幻想过、心动过，也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既然没有可能了，那便忘记好了。他和南乐不同，只怕终她一生她也做不到把他当作和南乐一样的好朋友相处。可是，他为什么这样问？她好像和他接受皇上的指婚没什么……

    天。像是陡然想起了什么，苏苏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也因为心中的猜测而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不会，对吗？”看着沉默的苏苏，六皇子上前一步笑道，“如果南歌答应了父皇的指婚，那么南歌在苏苏的心中便再也没了意义，南歌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不是吗？所以，南歌不可以接受父皇的指婚。”他这样说着，表情逐渐变得认真起来，目光也变得深遂。

    听完他的话，苏苏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说，他是因为她才不接受皇上的指婚……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苏苏逼着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抬眼向他，“六皇子，你不要说笑了，苏苏就当刚才没有听到你的话，请你……”

    “苏苏。”六皇子柔柔的打断有些慌乱的苏苏，苏苏听后，无措的抬头对上他的眸子。“苏苏，在这个皇宫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南歌不能把所有想要的东西保全，因此只能保住最想要的，希望你会明白南歌的心意。”六皇子静静的说着，他的眸子很亮，亮的可以刺痛苏苏的眼睛。

    “南歌……”缓缓说出这两个字，苏苏觉得胸腔里压抑了太浓重的情感。她很少叫他南歌，更是从没有在他面前叫他南歌，因为她总是觉得叫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会随之变得很柔软很柔软，柔软的不受自己控制。

    “傻女人，哭什么。”摇摇头上前伸出手抹去苏苏脸颊的泪，六皇子笑得如冬日的暖阳般灿烂。听了六皇子的话，苏苏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下了眼泪，可是不知怎么的，看着他温暖的笑容，苏苏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眼前这个一心谋权的人居然会为了她逆了皇上的意思，他这么反常的行为原来只是因为她？她甚至没有奢望过这个年代的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一片森林，更何况还有权力？这让她……如何接受……

    “好了好了，不许哭了，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来着。”六皇子宠溺的捏了捏苏苏的脸蛋，手中不小心沾上的墨遇到了苏苏的泪顿时化开，在苏苏的脸上形成了片片墨花。看了眼苏苏弄脏了的小脸蛋，六皇子眼中泛起了浓浓的兴味。

    “南歌。”苏苏却浑然未觉，只抽噎着叫道。

    “什么？”六皇子边说边将手背到身后，他的动作自然，看起来无丝毫不妥。“皇令大于天，更何况他还是你的父亲。”想了许久，苏苏凝眉道。南歌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真的让她很意外也很欣喜，可是欣喜过后，她还是不免要面对这个问题。皇帝罚他思过，可是思过不能思一辈子，这件事总要有个头，而他也不可能能对抗得了皇上。

    “我只有父皇，没有父亲。”六皇子笑着安抚苏苏，“不要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想那么多。”

    “你……”苏苏真是觉得败给六皇子这种安然了，都什么时候了，庄妃都担心死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平静？

    “苏苏。”正在心里思量着，六皇子却轻轻出声。“什么？”苏苏抬首，意外的看见六皇子眸中的认真。

    “不管怎么样，南歌都会尽力的保住拥有你的先决条件。”“是么……”苏苏再一次语塞了，面的对他这样的深情与认真，苏苏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可是，这样原则性的问题，她真的无法妥协，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再多出无关的人只会让感情显得荒谬无味。她只是恨，恨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苏苏将头垂的低低的，似乎无颜看眼前的人。“不用。”六皇子淡笑着拉起苏苏的手握在手心，“如果南歌可以有幸得到苏苏，那将是南歌一辈子最大的幸事。”

    “我……”感受着从六皇子指间传来的温度，苏苏觉得心震动的厉害，“苏苏自觉不值六皇子这样做。”“哦。”六皇子长长的应了一声，随后松开了握住苏苏的手重新背在身后，“既然苏苏都觉得不值得了，那就容南歌再考虑考虑吧。”

    “你！”手上温热的触感陡然消失，苏苏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空，想要指责他，却又觉得根本无从说起。“呵呵。”满意的看着苏苏一脸闷闷的样子，六皇子宠溺的揉了揉苏苏的头发将她按入怀中，“笨女人。”

    心中所有的不满都随着他这个动作而消散，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前，苏苏可以感觉到她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手脚也在一瞬间不知该放何处。面对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她的思想好像总是有些不太清明。感觉着自己的脸逐渐烧红，苏苏突然忆起了某一个晚上，她面对他时也曾像现在这样心跳不受控制过。

    “天。”像是想到了什么，苏苏忽然从六皇子怀中脱出。六皇子看了看她，皱皱眉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苏苏只说了几个字便觉得说不下去，六皇子看着她满脸的窘红，眉头皱的更深。

    “六皇子。”苏苏忽然郑重的抬头说出这三个字，六皇子只看了看她示意她继续。“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要对我负责？”满脸羞红的道出这句话，苏苏却在思量这个理由的可能性。古代的人既保守又迂腐，他会不会因为看光了她的身体，所以要对她负责才对她这样好？她想不通，之前他对她那样疏离，怎么会突然间就会对她这样好？

    听了苏苏的话，六皇子微微眯了眯眼，随后换上一幅了然的笑容。

    “啊。”他一副恍悟的样子，“是啊，既然被你猜到了。”“什么？”苏苏立刻噘起了小嘴，一副失望是样子。难怪在那之后他会对她那么好，真是难怪了。心里泛起了浓浓的失落，苏苏的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只是因为要负责是吗？真是可笑。那么……她不要。定了定神，苏苏鼓起勇气想要和六皇子说清楚，一抬首，他一脸狭促的笑刚好映入眼帘。当下便明白了自己被他作弄了，苏苏心情却大好了起来。眸光流转，苏苏笑着道：“哦，那你一定要对本郡主负责到底。”

    “呵呵。”轻轻刮了下苏苏的鼻子，六皇子笑着道：“不错，变聪明了。”“那当然，你……”“六皇子，九皇子在外面侯着您呢。”苏苏的话还没说完，书房外忽而传来小岚的声音，明白过来南乐来找他，苏苏下意识的正了正自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