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交代

    天香楼东面偏厅，群芳荟萃，美人如云。

    以顾青衣沈盼儿四大美人为首，居于第一排。

    后面两排则是蓝紫青绿四婢、大小双姐妹以及十二官。

    再之后，则是尤氏送来服侍顾青衣等人的十多个丫鬟。

    这些美人之中，八成以上皆有上等之姿。

    如今成排陈列在眼前，螓首攒动，顾盼生姿，看去确实赏心悦目。

    贾琏偏头对左边垂首侍立的姜云嘱咐道：“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就把她们全部交给你了，你帮我把她们都照顾好。

    有什么难处，你自己解决不了的，可以去找尤大奶奶帮忙。

    倘若她也不能解决，你就找她。

    她是公主府的人，能够直接联系到长公主。

    我已经和长公主交待过，倘若你们真的有要紧事，她会帮忙的。

    总之，我回来之后，不希望看到你们中，任何人有什么不测，明白吗？”

    贾琏示意了一下右边站着的胡元瑶和阿沁。

    这一次出门时间不定，这天香楼内养着的这么多美人，若是不做些交代，他确实不太放心。

    姜云连忙应承。

    而顾青衣等美人听到贾琏的这些嘱咐，心内都有些感动。

    她们不知道贾琏这次出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但是她们都能感受到贾琏对她们的关心。

    尤其是站在后面的一些小丫头，心中更是无比激动，贾琏这番话将她们也包含在内，令她们觉得无比的荣耀与幸运。

    “不过长公主公务繁忙，我也不希望你们拿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去打扰她，知道吗？”

    “知道了。”

    姜云等人尽皆答道。

    贾琏站了起来，平视着众美，颔首道：“我这也不过是解我后顾之忧，想来你们好端端的在这边研习舞蹈音乐、琴棋书画，也没有人会来寻你们麻烦。

    好了，你们几个跟我走，其他人都各自下去休息吧。”

    ……

    主楼正厅之内，大观园中的姐妹们联袂而来。

    对她们中大多数人来说，自从天香楼被贾琏征用之后，她们就没有来过了。

    她们也隐隐听说，此间成了贾琏豢养姬妾的地方。

    甚至还听说过贾琏经常到这边来寻欢作乐。

    只是从不曾见过。

    因此在她们心中，多少觉得此间会有些靡靡之态。

    可是当她们真正走进来之后，才发现，不论是天香楼内的环境，还是大厅内的布置，都显得格外馨雅。

    尤其是今日这大殿。

    鲜红地毯贯通至殿门，两边则是分呈两列，摆放着十余张矮几矮凳。

    几上一色酒菜全无，只有一些瓜果点心。

    旁边的小架子上，则是完整的茶具，边上烧着茶炉。

    好个整肃不染纤尘的地方，便连四周的几架屏风，上面的图案也尽是山水田园，梅兰竹菊。

    原本正在协助李纨管家，收到邀请抽空过来的探春忍不住当先感叹道：

    “二哥哥好雅兴，这地方布置的真好，真是个说话聊天的好地方！”

    姐妹们说笑着，因为没有看见贾琏等人，便各寻地方坐下。

    甚至都不用人主持，她们自己就忍不住交头接耳，开始或闲聊，或是窃窃私语起来。

    于是，等到贾琏走进来的时候，园中绝大多数的姐妹们，都已到位。

    看她们已经自觉地按照长幼尊卑入列，贾琏笑了笑，走到上首，回头道：

    “今日请诸位妹妹们前来，一则许久未见，愚兄多有想念，所以在此略备果品点心，召集大家一聚。

    二则愚兄等会便要启程前往天津卫，此番离家或许时日稍久。

    因此这也算是诸位妹妹给我的送别会。”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起来。

    有接贾琏第一句话的，比如湘云，吐槽贾琏想念她们是假，想念薛林二妹为真。

    更多的则是关心贾琏竟然又要去天津卫了，问要去多久之类的。

    贾琏并不一一作答，等她们话语稍歇，然后抬手一压，笑道：“好了，既然是茶话会，我们都坐下说话吧，不必拘谨。”

    随着众人落座，殿外骤然响起阵阵琴音。

    抚琴者不知离的多远，那琴音从殿门和窗户传入时，已无琴弦铮鸣之音。

    不大不小，不急不缓。

    既不会打扰殿内之人说话，也能在安静之时，耳闻其旋律。

    大观园诸姐妹多为雅客，察觉这一点，都觉得贾琏行事确实比旁人用心，觉得她们如此喜欢亲近贾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于是，竟都很快融入这般环境，你一言我一语，彼此谈聊起来。

    当然，大多数的话题，还是从询问贾琏展开。

    而贾琏既然已经说了是去天津卫，自然就不会透露别的消息，只说是有些烦难费神之事，兴许要久耗时日，短时间不得归来。

    听闻贾琏如此讲，其他姐妹还罢，黛玉却是两眼含雾，幽怨的瞧着他。

    对此，贾琏回之一个无奈又暗藏得意的表情。

    小妮子，昨晚还不一副不稀罕的样子，现在知道舍不得了吧？

    黛玉久与贾琏神交，对于贾琏神色中表达的意思自然清楚的很。

    思之除了觉得贾琏一如既往的讨厌之外，还有些后悔。

    后悔昨晚没有多和贾琏说说话，不该因为顾虑贾琏会想法子欺负她而早早的让他离开。

    贾琏和黛玉二人用眼神传递讯息，自然也逃不过有心人的法眼。

    发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互相示意掩嘴偷笑的黛玉，只能果断的切断和贾琏的通讯。

    贾琏见状，瞅了一眼端坐不语，却尽显明艳芳华的宝钗后，笑对众人言道：

    “你们也别老问我问题。

    你们自己有什么想说想聊的，或者彼此之间有什么看法与误会，平时不好讲的，今日不妨借这个地儿，说一说，讲一讲。

    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有些话说出来就好了，别闷在肚子里，倒憋坏了自己。

    反正我事先说好，今日我们畅所欲言，大家都不以言论罪。

    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至于不给我面子的下场，你们大可以问问潇湘妃子。”

    看贾琏又把大家的注意力扯到她身上，黛玉嘴角抽了抽，到底没有当众驳贾琏的面子。

    毕竟她很清楚贾琏是和她关系亲近，才拿她来作话茬。

    至于不给他面子的下场，黛玉表示，她不给面子是经常的事，从来不知道有什么下场。

    其他人多少也知道贾琏在黛玉面前什么脾性，闻言皆是暗暗嘲笑贾琏。

    湘云以前还对贾琏颇为敬重，自从上次被贾琏连番欺负之后，她也喜欢上和贾琏作对了。

    她笑道：“琏二哥哥这话大家都不信。

    什么畅所欲言，什么不以言论罪。

    我们自然都愿意听你的，但要是林姐姐违例，你能拿她如何？

    你要是不给个准信，我们可不敢得罪她。”

    贾琏笑道：“你这么说，便已经是得罪她了，你看她说什么了？

    而且，我可没从你脸上看到害怕。

    你明显是敢的很，可见是言行不一。”

    众人皆笑。

    论斗嘴，也就林姐姐（林妹妹）堪与琏二哥哥一战。

    湘云明知不敌，每回却总喜欢挑衅，吃瘪也是情理之中。

    “偏心！”

    眼见湘云发出最后的不甘的声音，其他人要么笑，要么出言安慰她。

    黛玉则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端起茶盏小口嘬饮。

    虽然她不怕湘云的挑衅，但是这种都不需要她出手，贾琏就帮她把敌人镇压的感觉，令她心里十分畅快。

    贾琏眼见大家都听进去他的话，没有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氛围步入正轨。

    他也乐得在上位，观察众钗们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

    居长，如今已经长成十六岁的宝钗，在年纪还普遍偏小的众钗之中，确实有些鹤立鸡群。

    尤其是被他滋润过一番之后，宝钗身上本就艳冠群芳的仙姿之中，似乎更多了几分妩媚。

    贾琏不免多看了几眼。

    又怕黛玉察觉了吃醋，于是心下一计较，趁着晴雯上前帮他倒茶的功夫，附耳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

    晴雯斜眼看了他一眼。

    虽然不太想，但还是点了点头。

    在旁边侍立一会，在收到贾琏的第二次眼神提示之后，她才开始行动。

    她趁大家都不注意，走到莺儿身边，碰了碰莺儿，给她一个眼神。

    莺儿会意，也趁宝钗不注意，跟着晴雯来到后殿。

    “晴雯姐姐，你叫我做什么？”

    晴雯看着眼前身材小巧，模样妍媚，一看就很乖巧可爱的莺儿，心中暗道人不可貌相。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知道那样一副艳丽露骨，看一眼都觉得有伤风化的春宫图，竟是出自眼前人之手。

    脸上的红晕一闪而逝，晴雯故作正态道：“不是我找你，是我们二爷找你？”

    莺儿更奇了：“二爷找我作甚？”

    “他有件大事要你去做。”

    晴雯笑着，招过莺儿，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莺儿听后，目光诧异，但她似乎很快就领会了其中之意，眼神又变得惊喜起来。

    不过出于谨慎，她还是道：“好端端的，二爷干嘛要叫我骗我们姑娘。

    晴雯，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吧？”

    晴雯没好气道：“我再大胆，难道还敢假传我们二爷的话？

    即便我敢假传我们二爷的话，我也不敢骗宝姑娘不是。”

    莺儿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要说编造贾琏的话骗人，以晴雯在贾琏面前的受宠程度，撒个娇估计也能混过去。

    但要是骗她们家姑娘，要是姑娘不愿意放过，只怕琏二爷也不好偏袒。

    于是再问两句细节，确定自己没有领会错贾琏的意思，这才郑重的点头。

    晴雯最后看她一眼，心里竟然有些嫉妒之心。

    她几番央求，都没能跟贾琏去一趟天津卫。

    这个丫头就因为跟了个好主子，竟然沾光跟着二爷去天津卫待了大半个月。

    不过随即她就释然了。

    对方再好运，也只是个丫鬟，将来最多做个通房。

    不像她，单独开宗立派。

    现在就已经有自己的丫鬟，在二爷身边还有自己的班底，将来至少也是一房姨娘。

    地位与莺儿这些二道货，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