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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阿花刚将圈里的母猪喂了糠水,哈了哈冻僵的手指,刚要去打水填满水缸,只见王氏撩开正房的厚帘子,冲阿花招了招手。
等阿花进了屋子,暖和的热气将她包围,屋子中间放着一燃着正旺的炭盆。坐在土炕上的王氏看见阿花进来,笑盈盈地招呼她坐下。
“外面冷吧,赶紧坐炕上,这里还有一些点心,尝尝,”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看你脏的,屋里有热水,我这还有一身新衣服,赶紧把自己拾掇拾掇。”
阿花无措地看着她,以往除了必要,她可是进都不让自己进正屋,还未出口拒绝,王氏起身将她拉在炕上坐着,拽着阿花的手,轻轻拍着,阿花不寒而栗。
王氏盯着阿花,嘴角刻意地上弯,压抑着对阿花的嫌恶。阿花料想她有事所求,不欲与她周旋,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慢慢说道:“大娘,您可有什么事?”虽然嗓子好了不少,却依旧沙哑地不成样子。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阿花你在我家呆的时间够久了,养伤所用的药材,诊费,平日里的花销,林林总总不少,我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我家倒也不是什么富足的,只靠远儿采药维持家计,远儿马上要迎娶希云,这彩礼却,”王氏长吁短叹,直吐苦水。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阿花瞧。
阿花蹙眉,不论王氏话里掺了几分假,自己的确受她的恩惠,开口道:“大娘有什么打算,阿花可能否帮的上忙?”
“自然是帮的了!”听到此话,王氏知她有所松动,继续说道:“我一远房亲戚,为家主挑选下人,出的价位极高,即使面容上不得台面,可当一个粗使丫头,那也是,若是有了这笔银钱,远儿不愁娶不到媳妇••••••”“娘!你说什么?你怎么能做这种事,阿花在家中将事事照料得极为周全,你却•••••”刚巧李李远从外边进来听到这一句话,当下急了眼。
“逆子,她吃我的喝我的,我只不过要她点钱怎么了?再说,给她找了一个好去处,哪里亏待她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翅膀长硬了,就胳膊肘往外拐!摸着良心问问,我王开慧哪里苛待你了?”转向阿花,王氏厉声说道。
惊讶地瞥了一眼,仰着头倔强地与王氏对峙的李远,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其实这段时间王氏对自己的敲打,倒是令自己清醒不少,沉默良久,她站了起来,冲王氏福了福身,说道:“全由大娘做主。”便出了门去。
身后是王氏惊喜的说话声,李远与她的争吵声,阿花的心中却是异常平静。
回到柴房,自己的住处,只有简陋的一张由方桌拼凑来的木床,上面盖着露出棉絮的被子。既熟悉又陌生,呆坐了一会儿,阿花将衣物收拾起来,单薄的几件旧衣物,自己身上穿的那件,交给了王氏变卖所换来的。
留下的只有几件首饰,是李远在自己昏迷时偷偷帮自己藏起来,事后交还给自己的。拿药时当了一两件,倒是还剩下一支簪子,几次拿到手里,却总也没舍得当掉。掀开被褥底层,一支绣花的镂金银钗露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磨挲着上面的花纹。
门口传来脚步声,却不见有人敲门。阿花叹了一口气,必是那李远愧疚王氏将自己卖出,特意来找自己,只是此时更不想与他有所牵扯,便当做不知了。等了许久,却没听见脚步声离去,想了一想,阿花起身,打开门来。
那李远正思索着怎么解释,不经意门从里面打开了,吓了一跳。被他的模样逗笑了,阿花先前的委屈愤懑去了一些,毕竟是自己欠下的,却仍板着脸说道:“李远,过来干什么?莫不是怕我顺走你家东西。”
她话说的极慢,声调也不大,却令李远紧张得出了一身汗来。忙摆手,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说:“阿花,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娘把你送走的••••••”
看着李远窘迫的模样,阿花抽了抽嘴角,面色缓和下来,“李远,不必了,其实我早晚都会离开,这些日子受了你和大娘的照顾,想是以后不能报答了,”说着,阿花伸手向他递去那只银簪。
李远下意识看去,阿花将簪子塞进他的手中,两手相触的那霎那,李远只觉得被她触到的手心,酥□□痒的,直接到了心里。
“这簪子你拿去当了,虽然不知什么钱,可总归能帮衬一些,算是做姐姐的一份心意。”
听到此话,李远一腔情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身上冷到了心底。僵硬地将簪子塞回阿花手里,深深望了她一眼,道:“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垂下眼帘,便离开了。
阿花看着李远略显落寞的背影,轻轻吐了一口气,李远只是过于年轻,根本弄不懂自己的心意,对自己只是是迷惑,早些断了他的心思自是最好,更何况,阿花握住自己的手腕,转头看了一眼王氏屋子的窗户。
自从李远找过她之后,对阿花疏远了不少,刻意避着她。王氏对此显然很是高兴,看着阿花也是顺眼不少。王氏提前与表弟打过招呼,托人将死契让阿花押了,自己将其规规整整地交于表弟手中。
那表弟对阿花的长相不满,但是做粗使丫头,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她,于是就做了这个顺水人情。本来一个丫头应是三两银子,借口阿花的容貌,他只给了王氏一两银子,也同样让王氏喜笑颜开。
押下死契的奴才,生死就由家主决定。今后,若是在官府登记,除非特殊情况,是很难脱离奴籍的。李远虽然对母亲的做法感到愤怒,可是出于孝顺,又不敢顶撞王氏,只能偷偷央求表舅,不要将阿花登记在册,表舅倒是爽快地应允了,李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出发的前日傍晚,阿花刚刚脱去外衣,听见门外有声响,疑惑了一下,套上衣裳开了门。四下无人,脚下却放了一个包裹。
李远躲在屋里猫着腰,隔着窗户,看着阿花弯下腰拿起包裹,回了屋后,他才坐在椅子上,盯着门口,发起呆来。
等到第二天凌晨,马车早早就在村口等着了,除了阿花是本村的,还有一些水灵灵的小姑娘,要随着那几辆马车一同去京城。
天雾蒙蒙的,看不清晰,乡下的人即使起得早此时也没什么人,静的可怕。王氏今日倒是起得很早,打着哈欠要将阿花送走,其实是怕阿花半路逃了,王氏一连几天都盯着她很严。
等到二人出了门,一夜未眠的李远从屋里出来,隔着篱笆,看着她的背影,既苦涩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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